法槌後，現兩邊律師握手之後，便轉身離開了法庭。

任秦正南還在那裏大呼小叫，全沒有人理會他－－從秦家與裴家的關系、再到秦正南對裴寶兒做的事，就算法官柄法判案，但對他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。所以也不可能給他加同情分，在判決的時候手下留情了。

“張律師，我要上訴、我要上訴。”戴著手銬的秦正南，雙手敲打著桌面。

“好的，我整理一下材料，再與警官申請探視時間。”張律師將桌上零亂的資料整理好後收了起來，對秦正南說道：“你再想想，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你並不是要殺死原告，只是要讓她殘廢？錄音或人證都可以。”

“人證是我老婆，可是……”秦正南扭頭看向站在旁聽席的秦沐陽，突然一下就哭了……

秦沐陽臉上的肌肉輕輕抖動，半晌之後才說道：“媽沒和我說過這件事，我回去再整理一下她的遺物，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幫到你。”

“怎麽沒和你說，她一定和你說了，你再想想，說過的是不是？”秦正南激動的往前幾步，暗示著他做假口供。

“好，我再想想。”秦沐陽輕扯了下嘴角，垂在腿邊的手緊握成拳，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凸。

“對對對，你好好兒想想、好好兒想想，你媽什麽話都和你說，她一定也和你說了這個的……”秦正南痛苦流涕中，感覺又多了一線生機。

“無恥。”關芮成冷哼一聲，與自己的律師交流兩句後，推著寶兒離開了法庭。

關芮成的這句話，秦正南直若未聞，只是秦沐陽聽在耳裏，卻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愧－－無論如何，他都不希望在裴寶兒面前被人羞辱。

“我們……走吧。”秦沐陽抓起放在面前的車鑰匙，既沒與律師交流、也沒有等修雅，一個人徑直往外走去。

春日正午的陽光下，關芮成推著裴寶兒緩緩前行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睛－－父母改變了寶兒的一生、而關芮成卻改變了自己的一生。

若沒有他，父親可能還在繼續他宏偉的計劃；若沒有他，推著寶兒的人當然應該還是自己；若沒有他，或許自己的家不會散、寶兒不會走，一切……

一切都將不同。

“醫生說，寶兒的腿要完全恢覆的可能性不大。甚至不建議她要孩子，擔心體重的增加和激素的變化會影響傷口。”追上來的修雅，見他一直盯著原告席上坐著輪椅的寶兒，輕聲說道。

“會影響生孩子？”秦沐陽只覺得心一陣如針尖般密集的、卻又不太明顯的刺痛。

“恩。”修雅點頭。

“關芮成知道嗎？”秦沐陽低聲問道，目光不自覺的轉向推著寶兒的關芮成。

“知道。”修雅小聲說道：“寶兒是想生的，關芮成不願意她冒險。”

“……恩。”秦沐陽輕應一聲，斂下眸子。

他以為，只有他能為寶兒做到的事情，原來關芮成都做得到。

而秦家對寶兒造成了終生的傷害，關芮成卻一直是她生命中的騎士。所以……他永遠再沒有機會了。

“她坐著輪椅去董事會、她偶爾還會坐輪椅出行，並不是在演戲、並不是扮弱博同情，是她不敢過度使用受過傷的腿。”修雅看著他斂下眸子後沈默的表情，輕扯了下嘴角，淡淡說道。

“我沒怪她。”秦沐陽擡頭看著修雅，輕聲說道：“謝謝你為她解釋。”

“我只是說出了真像。”修雅斂著眸子，淡然淺笑。

“謝謝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，一直陪在我身邊。”秦沐陽轉身，將目光從寶兒的身上收了回來，在看著修雅略顯淡漠的表情時，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住她：“小雅，經過這麽多事，我的身邊只有你了，你不要離開好嗎？”

修雅的身體微微僵直，輕仰的頭看到走在前面的關芮成，不禁想起他曾說的話：讓他從高處跌下、讓他去經歷，而你去陪伴，你們之間會有轉機。

“現在……”

修雅斂下眸子，心裏卻只覺苦澀－－她們之間是有轉機，只是這轉機源於他對她陪伴的感激與習慣。

至於愛情……

“小雅，我真的很需要你。”秦沐陽擁得她更緊了些。

“好。”修雅對他總是無法拒絕，心裏還沒有對愛情和習慣有一個選擇，便在他嘶啞的聲音裏，回擁住他。

“有你在，真的很好……”秦沐陽的聲音哽咽，將臉埋入她的脖頸之間，那麽多的無奈與失望、傷心與疲憊，只有在她這裏才敢稍稍放松。

對於修雅，他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愛上，但於他來說，失去家失去愛人的現在，愛情早已不再重要。

重要的是……在他孤單寂寞與疲憊的時候，有一個人在身邊。

一個月後。

秦正南到底也沒有上訴，因為他的律師實在找不到新的證據。秦沐陽很配合的將成麗華的遺物全部交由律師清理，當然沒有新的發現。而他自己，除此之外，並沒有再為秦正南的案子做其它的努力。

若說親，他的確是親人。若說仇，他也算是仇人。

“我媽是因他而死的。”秦沐陽這樣對修雅說道。

“因他而死的人…。”修雅看了秦沐陽一眼，還是沒有將話說得太過。

“是，寶兒的父母也是因他而死、寶兒也是因他而變成現在這樣。以前是我太自私了。”秦沐陽知道修雅沒說完的話是什麽，不禁低下了頭。

“也不是，只是你沒有親身經歷，不能感同身受而已。”修雅輕輕抱了抱他，輕聲說道。

“或許吧，現在……只希望她幸福。雖然她失去了父母的寵愛，人生軌跡已經全然不同，好在還有一個關芮成。”秦沐陽輕扯了下嘴角，苦笑著，又真誠著。

“是啊，她是不幸的、又是幸運的。”修雅停下腳步，擡頭看向前方的童話城堡，神情突然間變得很覆雜：“沐陽，這別墅……”

“會有人定期打理，你若不介意，我們就住過來。如果介意，就住在市裏的公寓裏。對面的別墅可能要賣了。”秦沐陽垂在腿邊的手，握緊又松開，臉上的表情仍保持著清淡模樣。

“市裏……還是住這兒吧，以前也是住習慣的。就是怕你想起寶兒的時候，會難過。”修雅輕咬下唇，小聲說道。

市裏她自然是不願意住的，寶兒訂婚前一晚上的經歷，讓她對那裏充滿了灰色的陰影。對面的別墅要賣，她也能理解，秦沐陽現在沒有收入，自然不能養兩套別墅。

只是這間……修雅也有自己的打算。

“按你的意思重新裝一下吧，這些都太孩子氣了，不適合。”秦沐陽是多麽精明的人，他當然懂得修雅的意思，而過去……確實不需要再留了。

“過段時間再說吧，也不是多要緊的事。倒是以後，你有什麽打算？”修雅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，語氣明顯的輕快起來。

“以後……”秦沐陽沈沈的吐了口氣，瞇著眼睛看著前面，久久的沒有說話。

又是一個月後。艾瑞的空中花園改造完畢。實際上也同時改造了董事長和總裁辦公室。將兩間辦公室打通，改裝成兩人共用的大辦公間。

辦公室的基調仍然是裴俊成以前用的灰藍色調，一邊是裴寶兒的辦公區，辦公桌是楓木白；對角的另一邊是關芮成的辦公區，辦公桌是沈香黑。

兩個辦公桌之間是一個可容15人的環形會議桌，中空的空間放著可以旋轉的三面立體投影、書寫兩用玻璃板，在人多的時候，電子投影儀的三面可同時啟用，以確保與會者在每個角度都能看到投影內容。

在緊鄰空中花園的那面玻璃墻邊，仍然是兩個s形的臨時會談桌，既可以容納小範圍的討論、也可以做臨時辦公區。

整個辦公室占了半層樓的面積，推開門，整面墻的陽光打進來，讓辦公室顯得氣勢十足。

“唉，怎麽感覺我坐在這裏，象被淹沒了呢。”裴寶兒趴在辦公桌上，嘟噥著看著關芮成：“所以你要常來，最好天天過來，否則我一個人在這裏辦公，感覺好孤單啊。”

“好。”關芮成幾乎立即就答應了，語氣那麽的輕描淡寫，象是做了一個無足輕重、無關緊要的決定。

裴寶兒張著嘴看著他，半晌才回過神來，吶吶的問道：“你這是同意來公司工作了嗎？”

“不是。”關芮成笑笑說道：“我每天沒課的時候就過來。”

“餵！”裴寶兒不禁失望。

“真正的管理是流程管理，到最後所有人都在流程的閉環裏運作，不需要老板成天盯著。現在是特殊時候，我幫你多盯著些，你自己多學著些，以後你只做設計就好了。”關芮成知道她實在沒有經營的興趣，便也不再為難她。

“你的意思是，現在會來得多一些，公司的流程你會負責調整到位？”裴寶兒向他確認。

“是。”關芮成點頭。

“那太好了。”裴寶兒歡呼一聲站了起來，嬌嗔著說道：“你都不知道，我最近都累壞了，好多東西我都看不懂，要查書。你直接就可以看懂，你來做決定，可要節省多少時間啊……”

“知道了。”關芮成笑笑，並不覺得她這樣有什麽不妥。

在秦正南被判之後，她的身邊再沒有什麽危險。秦沐陽拒絕了明永現在的董事長的聘用邀約，卻去了以前的一個供應商處做銷售經理，那麽明永在生意上對艾瑞的威脅也不覆存在。

這麽長時間以來，她小心冀冀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，現在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了。既然她無意生意，那就給她最大程度的自由吧。

關芮成擡頭看向外面已經改造好的空中商務區，銷售總監正與一個客戶邊喝咖啡邊談著事情，很商務的氣氛。比以前前的空中花園要好太多。

所以她其實是有商業天份的，只是……

“天生的懶，懶到骨子裏了。”關芮成嘆息著說道。

“哪裏有，做這些有礙我發揮設計天份，腦袋快變成榆木了。”裴寶兒輕哼著，甜笑著，辯解著。

“既然這樣，這一季的新品你做主設。”關芮成點頭。

“餵，不是說這一季由盛世提供主設計圖紙的嗎！”裴寶兒大叫，覺得這個老公實在太不體貼了，見不得她偷懶－－恩，象管學生。

“是，由你帶領盛世的設計團隊來完成。”關芮成笑瞇瞇的看著她。

“餵，關芮成、關老師、關先生……有你這麽做老公的嗎！”裴寶兒嘆息著，拿了搖控器將玻璃墻的窗簾放下，然後撲進他懷裏盡情的撒嬌。?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1。在案子上，秦正南選擇負隅到底；秦沐陽選擇袖手旁觀。

2。在生活上，秦沐陽選擇放下愛情，握住當下。修雅選擇先謀人、再謀愛。

3。在事業上，秦沐陽選擇從頭開始，寶兒選擇專心設計，關芮成選擇用更多的精力幫助寶兒。

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選擇，波瀾漸平，幸福應該都要來了吧

chapter287 地位之差

原石國際標準的修改，與歷次的修改一樣，將世界珠寶首飾的格局再次改變。有曾經盛極一時的公司因反應太慢而破產倒閉、也有苦苦支撐的公司終於迎來市場的平穩過渡，還有掌握標準調整後市場規律的公司，則成為標準修改中的贏家。

曾經親密合作十幾年的明永與艾瑞，便是兩種極端的案例：明永低價出售後，新資本的註入並沒有讓元氣大傷的明永起死回聲，以至於很快便被新格局的浪潮所淹沒。

艾瑞由於關芮成是新標準的制定者與推行節奏的控制者，他又對歷年標準調整的歷史頗有研究，所以對艾瑞的經營早有準備，讓艾瑞不僅借著標準調整的事件擺脫了與明永的捆綁，更在關鍵時刻堅持特級原石的產品輸出，讓艾瑞走上國際一級珠寶提供商的金字塔頂端。

從以前以量取勝，調整到現在以價取勝的少量高價的高級定制路線。

艾瑞現在的主營業務只做高端定制，所以公司成立了以客戶為導向的獨立設計團隊。在公司內部對客戶進行分級，頂級客戶由裴寶兒親自接待並完成定單；一級客戶由裴寶兒接單並指定適合的設計團隊進行設計；二級客戶則由各獨立設計團隊獨立完成。

二級以下的客戶，艾瑞則轉給了盛氏的設計團隊，由團隊做流水線式的出品。

關芮成的策略是刻意拉開定制客戶與流水客戶的產品質量差，讓盛世的設計僅略高於同級別公司的產品、以及艾瑞出品這樣的噱頭來吸引這個級別的客戶。但更大程度的滿足了定制客戶的稀缺心裏，讓他們更願意為定制的高價買單。

因此在業務調整後的艾瑞，設計師團隊增加了一倍、其它職員總數縮減了一半，業務量減少了一半，而利潤率卻提升了四倍。

工作量上，裴寶兒果然只需要專註於設計，營運管理交給了新聘的ceo。這種以設計為中心的營運方式，也註定了客戶的高忠誠度，無論公司內部如何變化，都不會影響公司的盈利水平－－而這盈利的法寶由裴寶兒親自掌控，除非她人不在了，否則任何人都拿不走艾瑞的核心競爭力。

業內的行家都認為，這是關芮成為了防止艾瑞再次出現當年秦家侵入事件而做的改革，僅此一個動作，讓從不公開參與艾瑞管理的關芮成，口碑遠超當年義氣風發的秦沐陽。

“這些人，當年把你誇上天的是他們，現在將你踩在泥底裏的也是他們，這嘴臉，真讓人惡心。”修雅扔下手機，一臉的惱意。

“說得沒錯啊。”秦沐陽將挑好的領帶遞給修雅，讓她幫自己寄上：“且不說是否為了防止艾瑞資產旁落而做的設計，只說業務量的減少與利潤的增長，還有大客戶的黏性程度，這已經是商業奇跡。”

“他是優秀沒有錯，可你也不差，他們有必要這樣擡一個踩一個的嗎。”修雅接過領帶，看了一眼後，又嘆息著說道：“有必要嗎？連領帶也要換？”

“有必要。”秦沐陽點頭：“我現在就是個渠道經理，我上級也只戴2000一條的領帶，我的就不能超過1500。”

“其實不買用舊的才是節約。”修雅嘟噥著，惦起腳尖，幫他將領帶系好。

“你現在初入職場，也要多註意這些方面的規矩。沒有人會明白的說出來，但只要你做錯了，後面就會小鞋不斷。”秦沐陽的眸子看在她的額頭上。初夏的天氣，房間裏沒有開空調，她的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。

秦沐陽輕聲說道：“小雅，你想不想換個地方住？”

修雅扯著領帶的手微微一頓，小聲說道：“這別墅對你來說有特別的意義，既不能出售、也不能出租，每個月交著物業費再另租房，實在是不合算。”

“我的想法呢，是在臥室和書房裝兩個櫃機，我們兩個也就夠用了。這麽大的房子，空調開起來……我看著就心驚臉顫的。”

“好，這周未我們去商城搬兩臺回來。”秦沐陽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，低頭在她額上輕吻一下後，拿了電腦大步往外走去。

秦沐陽並不喜歡修雅這樣處處小心的狀態，所謂爛船還有三分丁，光是賣明永的錢，也足夠她過上少奶奶的生活。

他願意出去打工，也不過是在想好未來要幹什麽之前，先過渡一陣子，並不是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。

他相信……以修雅的聰明不至於不知道他現在的身家，她只是表現出同甘共苦的樣子而已，當然，她也確實做到了。

所以秦沐陽心裏不喜，卻仍感激。偶爾拿寶兒率真與她的算計相比，心裏還會有些抱歉。他與寶兒已無可能，那麽結婚對象是誰都不會有什麽不同。

既然如此，為什麽不能是愛他、又願意為他而改變的修雅呢。

秦沐陽的手放在車門上，轉頭看向別墅的方向，修雅正站在門口向他揮手。

秦沐陽給了她一個溫潤的笑容後，轉身上車，在發動車子的時候，心裏一片平靜與安然。

秦沐陽現在要去參加的，是國際原石展會。實際上是由艾瑞組織、國際珠寶協會協辦的一場全球原石供應商的中國區展會，目的打破本國原石供應商的渠道壟斷，達成每家成品珠寶公司的原石供應商選擇必須通過招標的形式、必須有三家以上供應商的行業規則。

而艾瑞的這一促進整個行業良性發展的思路，又被人往當年明永事件去解讀，這次不僅秦沐陽覺得無可奈何，連裴寶兒都覺得不高興。

“這些人真討厭，難道我們做每件事，都是在向過去討說法嗎？真夠無聊的。”正對著鏡子戴耳環的裴寶兒，嘟著嘴，一臉的不開心。

“往前走的人，才會一直走在前面。停留在過去的人，會慢慢被淘汰。你看看這些發言人，再看看他們公司的發展狀況，自行業標準改變以來，一直停留在原地沒有進展。”關芮成伸手幫她將頭發捋在耳後，看著她將耳環戴好後，才放下來。

“懶得看，反正不喜歡。”裴寶兒用手指梳了下頭發後，扭頭看向關芮成：“頭發這樣好看嗎？要不要全部別到耳朵後面？”

“這樣就好。”關芮成伸手拍了拍她的臉，笑笑說道。

“別這樣拍我，象拍小狗一樣。”裴寶兒扯下他的手，扯了旁邊放著的領帶，惦起腳尖繞上他的脖子，見關芮成已經半蹲下來，順利的打好結後，扯了一下笑著說道：“我還是很賢慧的吧。”

“當然，特別賢慧。”關芮成湊唇過去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一下。

“餵，弄亂我的妝了。”裴寶兒猛的往後仰去，一個站立不穩，差點兒摔倒，還好關芮成手快且長，將她拉了回來。

“你看你，害得我差點兒摔跤。”裴寶兒埋怨著他，扯著他的手往外走去。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今天遇到兩件煩心的事，花了大量的時間處理。明天會更新多一點，抱歉抱歉

chapter288 角色調轉

展廳由中心向外擴延成三層，正中心是世界三大頂級原石供應商搭建的展區，兩家公司均分了展廳中心三分之二的面積，每家的展位呈扇形分布，外觀上具有統一性、而內在的布置又各有不同風格。

遠遠看去，端的是珠光寶氣、光芒耀眼。

在中心層現第二層之間，是一圈寬約兩米寬的通道，通道的底部是一顆一顆由碎鉆拼成的星星、頂部是與通道同寬的燈帶，燈帶的射燈光線直直的打在整個通道上，形成一個由光線封閉起來的星光大道，華麗璀璨，讓人嘆為觀止。

在玩形的星光大道的外層，也是世界上叫得出名頭的供應商，他們的展區除了尺寸是統一的外，展區的設計與布置全是供應商自己的想法以，所以整個展廳並沒有整齊劃一的規整感，倒是心思奇巧、風情各異著，讓人很容易根據自己的愛好去選擇要談的商家。

展廳最外層與中間層同樣隔著一道兩米寬的環形通道，通道的底部是用玻璃加制的透明環形盒子，裏面是各色花朵植物，而每棵植物裏都展示著一種經過初級打磨的原石，植物的柔軟與寶石的堅硬，相得益彰又相互襯托，端的是美不勝收。

在珠寶大道的外圍是近兩年新崛起的原石供應商，他們的展臺一邊面向珠寶大道、一邊面向展廳外部，比展廳中心的供應商多了一倍的展示面積。這也是在設計展臺初期，設計師的原意：讓新的供應商有更多的機會參與新供應格局的競爭。

在展廳中心還有三分之一的扇形面積是會談間。

與其它展間完全不同的商務設計，擡高兩層的高擡空間，都讓這個會談間有種貴氣逼人、高高在上的距離感。

隨著開館時間的臨近，各家的工作人員都陸續歸位。高臺上的會談間裏，裴寶兒與關芮成、還有國際珠寶協會的工作人員，正熱烈的聊著什麽。

一身明黃色連衣裙的裴寶兒，說話的時候手勢很多、臉上的表情很豐富，常常是與工作人員一起哈哈大笑，完全沒有一家千億公司董事長的穩重模樣，但因她在設計界不可動搖的地位，讓人感覺到更多的是她的率直與真實，不僅無損於她的地位，反而更增人的合作想法。

當然，這想法也因著她身邊坐著的那個看起來溫潤、實際上不動聲色的強勢的男人而有所警惕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，那位靈巧天真的大小姐只懂設計，設計之外的事情完全白癡。而艾瑞發展的策略與方向、與誰合作不與誰合作，全是這位從不露面的丈夫做決定。

他到底為人如何，沒有人清楚。他的公開身份是F大的教授，每周三節的例行授課從未間斷，在艾瑞有自己的辦公室卻很少過去，據說還是國際珠寶協會的成員，聽說還與京都軍方有些關系。

總之傳言很多，卻不甚至了了。看起來溫潤無害，卻讓人不敢小覷。就象現在，珠光寶氣的會談廳裏，他沈靜的看著小妻子講得眉飛色舞，他只是一臉寵溺的看著，偶爾伸手拍拍她的背，提示她不要太激動了，全程沒有更多的話，但就是讓人感到一股不可親近的淩厲。

“聽說要談合作，還是關先生做決定？”

“不一定，只要能搞定這位大小姐，也是可以的。”

“大小姐簽的約，有效嗎？”

“有效，她簽什麽關先生都認，但除了設計的項目，她幾乎不簽單。”

“與她談判更容易、還是與關先生更容易？”

“都不容易……”

“那……我還是試試找裴小姐吧，看著娃娃似的，應該更好談一些。”

“祝你好運。”

“……”

秦沐陽進門的時候，便聽見有渠道商在交頭接耳，他順著大家的話頭看向展廳裏面，高高突起的展廳工作間，裏面的人與展廳一樣，個個光芒四射；特別是寶兒，舉手投足之間，皆是靈動、皆是張揚。

那一屋子的人……

秦沐陽的眼皮微微挑動，緩緩的將目光轉了回來。他必須接受這個現實，接受曾與他平起平座著談生意的人，現在他全都得仰望的事實。

“您好，我是風綾公司的銷售經理，這是我的名片。”

“秦先生？明永的少東家吧？”

“您好，我現在風綾公司服務，我們公司的主營業務是婚慶首飾，現在的原石供應商有……，貴公司的這些原石等級和品類，對中國市場來說，針對婚慶市場的匹配度很高。這是我為貴公司做的市場匹配測算，您可以了解一下。”

“哦？你對我們公司很了解？”

“原計劃是要去貴公司拜訪的，正好有這次展會，促成我們的見面，還真是感謝主辦方。”

“恩恩，小夥子很不錯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秦沐陽禮貌的微笑著，靜靜的站在一邊等侯對方看完他的報告。

裴寶兒與關芮成在主辦方的陪同下，由內圈到外圈，一個一個的展位進行現場拜訪與了解，以一個成品公司董事長的身份，仔細了解各供應商的優勢與原石品質，還在隨身的小本子上做了詳盡的記錄。

或許是雙腿並沒有完全恢覆，所以總是走訪半小時，就會在公共會談區坐下休息一會兒，關芮成倒是耐心十足的陪著她，偶爾超時的時候，也會提醒她該休息了。

兩人恩愛甜蜜又眾星捧月，與秦沐陽每到一家都得拿出一大堆的數據、說得口幹舌燥相比，不免讓人唏噓。

而就在半年以前，在費城的珠寶界，裴寶兒還只是個讓人同情的小殘廢，而秦沐陽則在行業內呼風喚雨著。

“關芮成，沐陽好象談得很辛苦啊……”裴寶兒扯了扯關芮成的衣袖，小聲說道。

“恩？”關芮成側眸看她。

“我想……”裴寶兒輕咬下唇，目光在秦沐陽身上打了個轉後回到關芮成的身上，小聲說著，話卻沒有說完。

“恩，我去了解一下他的計劃。”關芮成點頭。

“餵，不要你去啦。”裴寶兒搖頭。

關芮成皺了皺眉頭，看了她一眼後，點頭說道：“也行，有事你再問我，註意休息。”關芮成說著，將她記錄用的公務本拿在手上，邊站起來邊說道：“餘下的供應商我去了解，最後商務部會做個分析報告給你。”

“那你會不會生氣？”裴寶兒也站了起來。

“如果我生氣，你還去嗎？”關芮成反問。

“不去。”裴寶兒的回答簡單直接。

“所以我不會生氣。”關芮成笑笑，單手摟著她的後背，低頭在她唇間親吻了一下。

“餵！”裴寶兒的臉不禁大紅。

“去吧，註意自己的腿。”關芮成微微笑笑，低頭看了一眼她穿著平跟皮鞋的腳，在她轉身離開後，打電話讓她的秘書送一雙軟底布鞋過來。

“沐陽。”裴寶兒利落的走到秦沐陽的身邊。

“寶兒？不，裴董。”正彎著腰與供應商介紹方案的秦沐陽聽到她的聲音後擡起頭來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的身後，見只有她自己，也還是迅速糾正了自己的稱呼。

“你們在聊合作計劃嗎？我想了解你們公司後面的發展方向與計劃，給我介紹一下好嗎？”裴寶兒的眸光微微閃動，心裏有些難過，但仍平靜的與他說著話，沒有在稱呼上過多糾結。

“這個……”秦沐陽看了她一眼，又擡頭看向關芮成的方向，在看見關芮成微微點頭後，心裏明白了裴寶兒的想法，輕聲說道：“不需要的，我自己可以。”

“我走得有些悶了，想聽你講講計劃。”裴寶兒沒有太多的大道理，在他的面前，她似乎永遠都是那個可以肆意提要求的小姑娘。

“這樣……好。”秦沐陽無奈的笑笑，知道她是為了幫自己，這讓他有些不習慣，但他仍然沒有練習好怎麽去拒絕她的要求。

或許，他也從來沒有練習過。

“汪總你好，這份資料就先放在您這裏，稍後您有任何意見，可以打我電話、或給我郵件。”秦沐陽對客戶交待過後，便走到裴寶兒身邊，輕聲問道：“去接待區嗎？”

“就在這邊吧，我上樓梯不太利落，就不過去了。”裴寶兒搖了搖頭，指了指旁邊共眾的會談區。

“好。”秦沐陽的眸光微動，低頭看了一眼她長及膝蓋的絲質短裙，輕聲問道：“腿還是不好嗎？”

“走路沒問題，就是爬高上低、跑跳承重什麽的有些影響。”裴寶兒不以為意的笑笑，大步往前走去。

“你慢些。”秦沐陽伸手去拉她，手剛觸著她的胳膊，下意識的停住，看著她一張輕盈俏皮的笑臉，張開的手指緩緩握回、伸在半空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，快走兩步站在她的聲邊，輕聲說道：“那你平時要多註意些，別總象個孩子似的老是要人提醒。”

“還好，我不要他提醒他的生活該無聊了。”裴寶兒回頭看他，目光從關芮成的臉上掃過時，眼睛不自覺的瞇了起來，在落在秦沐陽身上時，又是坦然的明媚：“我們家的關老師，是有職業病的，必須找點兒事讓他管著，他才會沒功夫挑我其它的毛病。”

秦沐陽被她臉上燦爛得過份的笑容逼得低下了頭，輕聲說道：“你這麽了解他，那就好。”

“剛才談的幾家情況怎麽樣？有確定意向的了嗎？今天過來的目標如何？”走到公共會談區，裴寶兒拉過椅子坐了下來。

“談了七家，有2家簽了意向合作協議，展會後會跟進拜訪，將合作確定下來。另外的五家可能還需要繼續溝通。”秦沐陽看著裴寶兒認真且幹練的樣子，在答話時不免有些尷尬，但還是答得仔細。

裴寶兒接過他遞過來的計劃書，細細的看過後，輕輕的說道：“沐陽，我不評價你的計劃，我就是針對你的計劃幫你引薦一下供應商。這樣你的效率也會高一點。”

聽到裴寶兒這樣說，秦沐陽的神情不禁更加尷尬，甚至還有些難堪－－原本什麽也不懂的、需要他保護的小丫頭，現在卻以一個行家的身份暗示他的計劃不妥當。

秦沐陽暗自吐了口氣，在定定的看了裴寶兒一眼後，沈聲問道：“計劃書有不妥嗎？你可以直接說，我能接受。”

“哦，也不算不妥，就是行業協會這次應該會達成一個行業原石采構標準，就是供應商招標、至少三家供應商並存的規則，而你們公司現有供應商2家，都是基於二級原石的供應。”

“二級原石針對婚慶市場還是有些高了，據我對市場的了解，二級次等品、或三級原石更符合婚慶的市場。當然，我所說的婚慶市場，是排除了定制份額的。婚慶定制我們歸類在定份額裏。”

裴寶兒說著，邊鋪開紙在上面寫寫畫畫起來：“在這種情況下，可能放棄現有其中的一家、新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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